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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女的法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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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女的法器

“你不知道問題在哪兒?”葉歐佩西問。

阿藍諾爾搖頭。好像在說確實不知道,又好像在說問題太難,他理不清頭緒。

科挨哲覺得,此刻的葉歐佩西簡直就是個英雄!這兩個少年在幹荒的土地上說話的場景頗有些戲劇中才會出現的“英雄對決”的味道。看,那破樹枝不就是一柄鋒利的長劍嗎?而空手的一方,不正因為身手不凡而不拘泥於武器的束縛嗎!

但在娜露利荷看來,葉歐佩西非但不是英雄,反而像個傻子。他和神眷家族的人說個什麽話誒?難道還嫌自己會禁忌魔法這事沒被察覺到,想快點玩完兒?

她立刻開始碎碎念模式,“你能不能不要和他說話?有什麽事你倒是辦啊!搞完了趕緊走人!你知道神眷家族有多厲害嗎?萬一我們被他識破,那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!”

好吵,葉歐佩西直接過濾掉了魔女的話。

真奇怪,和這位天才說話的感覺怪怪的,不像和同學學長聊天,不像和陌生人聊天,也不像和熟人聊天,就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自顧自地在對話。而且,他身上總有種某種讓人想要探尋的東西。清澈無波的水池裏掉進了一顆小石子,難道有誰會不想撈出來看看嗎?

“哎!你聽沒聽到我說話?他以後要是成了神侍,可是歸神侍長直管的,比那些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的普通神侍可厲害多了!你到底懂不懂離他遠點有多重要啊?!”娜露利荷見葉歐佩西還想繼續和阿藍諾爾溝通,氣得像個要爆炸的蒸汽鍋,兩個耳朵怒氣直冒。

“你在這兒找不到答案的。”葉歐佩西疑惑地問:“你的家族那麽厲害,不能解答你的問題嗎?還有,你的母親神侍呢?”

阿藍諾爾又搖頭,“我只是出來讓頭腦休息一下。”說完,他扔掉手中的破木棍,衣袂飄飄,揚長而去。

見人走了,科挨哲跑到葉歐佩西跟前,期期艾艾地對著阿藍諾爾的背影喊了一句:“同學!你的社會實踐反饋單還沒拿呢!”

“沒關系,他大概是不需要了。”葉歐佩西替他回答。他剛剛才想起來,上一屆的學生也是需要參加社會實踐的,只是學分修夠了的話,第二年就可以不用去了。他的學分,早就不用擔心了吧……

葉歐佩西和科挨哲一起修理了堵塞的管道,然後拿著反饋單回了學院。這一路上,娜露利荷都沒消停。

“瘋了瘋了,你真是瘋了。我沒想到你這樣不顧及夥伴,你這樣我是沒法再和你繼續合作了。”娜露利荷握拳跺腳,楞是把一身神侍袍穿出了瘋人院病號服的感覺。

葉歐佩西沒應。他覺得自己要是說點什麽,這一晚上或許都不得清凈。

“不說話?這就是你的態度?”娜露利荷雙手一拍,“好啊好啊!虧我連續幾天沒日沒夜地熬,又是幫你處理樹精的問題,又是給你打造法器的,行,你就這麽對我,咱們以後啥都沒得談!”

魔女這麽說,葉歐佩西不得不解釋了。“我只是好奇,像阿藍諾爾那樣的天才能有什麽煩惱。從他現在,到以後成為神侍,這條路難道不是溜光水滑得像冰一樣嗎?”

“那還……”娜露利荷嘴比腦子快,兩個字都出了口,又急轉了個彎兒。“那也是有可能的。畢竟自我混入神侍隊伍之後所知道的,神眷家族好久都沒出過一個神侍了,神侍長也完全不著急,鬼知道他們在想什麽!”

“他在為了不確定而發愁。”葉歐佩西總結道:“即便天資如此卓越,他仍不知道能否順利當上神侍。”就像波齊,從來不敢過多打擾他那位母親神侍,他不知道對方何時會出現,究竟能教自己什麽,這種溝通是單向而不平等的。

“他發什麽愁跟你又沒關系,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,少跟他來往吧。土豆操蘿蔔的心,屬實沒必要。”娜露利荷像是那種幾百年不來家裏一次,但卻突然得知孩子犯了錯的親戚。“你的選拔大考準備得怎麽樣了,馬上可就要報名了。還有,你的法器你還想不想要了?我看你這樣子,你妹妹也是不想救了。”

“難得你竟這樣關心我。”葉歐佩沒必要和魔女吵架,於是順著她的話說:“我已經盡全力去準備了,但仍說不上有很大把握。在這一屆的班裏,我的小考是拿了前幾名,排在莉莉芙、約朗之後,但如果還要和上一屆一起競爭,那就說不好了。”

見少年如此乖順,娜露利荷便打消了原本計劃的“大吵兩小時”下午活動,轉而說:“說不好還不趕緊把法器拿回去?什麽事該著急什麽事不該著急真是一點數兒也沒有!”

“這個……要怎麽拿?”葉歐佩西問。一件好的法器確實能給人助益良多,他沒有家族支持,空手上去和別人一同競爭優勢本就不多。如果能得到娜露利荷的幫助,就算挨兩句說也值了。天知道,昨晚在樹精爪下逃生時誰才對什麽該著急一點兒數兒也沒有。

“這個簡單!”娜露利荷一拍胸膛,“你只要……”

只要什麽?

“呃……”魔女不知從哪兒又把自己那個深色大布袋子薅了出來,在裏面好一頓翻找,終於,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,一本落滿了灰的手冊出現在眼前。

“真是麻煩,就不能直接跨過界線扔過去嗎?”她一邊碎碎念一邊暴力翻書。“找到了!你只需要準備一場降神儀式,然後我就可以把煉制好的法器通過這個臨時接口送下去給你了!”

“降神儀式……”葉歐佩西的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。

“你那是什麽反應?”娜露利荷砰地把書一合,雙手叉腰,頗有將剛消化下去的怒火反芻一遍的氣勢。

葉歐佩西平靜地問:“你知道準備降神儀式需要怎麽操作嗎?”

魔女搖頭。魔女並不愛學習神侍界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,既沒用處又沒效果,遠不如禁忌魔法順手。她猜:“該不是又……麻煩透頂……吧?”

“需要午夜12點的月光一瓶,清早的露水兩滴,野蜜蜂釀的蜂蜜三滴,剛盛開不到五個小時的牽牛花一朵,金箔和白水晶按比例研磨成的粉末12克,外加長尾鷹的羽毛六支,以二十四支燭火點燃,再灑上玫瑰花提煉的純露,唱念神心咒二十遍,跪拜叩首三次,然後儀式就算完成了。”葉歐佩西一口氣背出新生指南上的這一段,娜露利荷簡直聽得快睡著了。

“說完了?”魔女頗不耐煩地把大布袋子團巴團巴朝虛空中一扔。“說完了就趕緊準備吧,過兩天這幫子神侍又要開什麽精神風采整頓大會,到時候我可沒空幫你。”

“好。”葉歐佩西掂量著剛到手的一袋銀幣,無聲地心疼了片刻,立馬行動起來。錢沒了可以再掙,救莎莎的希望多一分都是值得的。

所需的全部材料裏有一些黑市就能搞定,但月光、露水、蜂蜜和牽牛花卻需要自己采集。算算時間,葉歐佩西和魔女約定第二天晚飯時再見。

葉歐佩西回到宿舍時,波齊簡直看呆了,這……不是去維修管道了嗎?怎麽搞了滿頭的大包回來?難道實踐場地養了馬蜂?

仔細想想,現在的葉歐佩西和他記憶中那個影子相差得太多了。不同之處不光是走路的姿態、狼狽的面容,還有……對了!那種既對自己發狠,又經常思緒重重的感覺!

到了半夜,波齊見葉歐佩西遲遲不睡,還以為他又要熬夜學習看書了。他剛準備轉過身去蓋上薄被,誰知“叮”的一聲細響傳來,對方竟把一只月容瓶擺在了窗臺上。

“你,你你你……”波齊一只手抓住床邊的扶手,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,吃驚得話都說不連貫了。“不是,你,該不會……”

葉歐佩西認真瞧著墻上的時鐘,剛好12點。“嗯,我在為降神儀式做準備。”

張大嘴巴的波齊震驚得無以覆加。“天吶,葉歐佩西!你究竟是遇到了怎樣一位好神侍啊!他竟然現在就答應為你煉制法器,這可真是……”

真是了半天,波齊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形容這件事的罕見程度。“就算是那些貴族同學,也不一定能這麽快就得到神侍的認可,你真是太厲害了!”他從床上蹦起來,一把抓住葉歐佩西,“快!有什麽訣竅,也分享給我一些吧!我的母親神侍已經好久都沒聯系我了,真叫人著急!”

“也許你可以主動一些?多去表達自己的訴求?”葉歐佩西一邊盯著月容瓶的收集進度,一邊回答。他心裏的記事本把事項列得很清楚,蜂蜜已經到手了,晚上收集月光,明天早上采露水,中午去一趟黑市,下午再摘牽牛花,晚上舉行儀式,一切都剛剛好。

“你說得有道理。”波齊點點頭。“也許是我太不積極主動了,我得改掉這個毛病!”

一夜好眠,又是新的一天。波齊已經習慣了葉歐佩西一大早就不見蹤影,他照常洗漱後對著鏡子說:“加油!今天就是邁出第一步的好時機!”

兩根呆毛在頭頂支棱著,波齊信心滿滿:有一天,他也一定會擁有神侍大人煉制的法器!

覺得自己煥然一新的波齊和葉歐佩西一起上了早上的魔咒課,中午趁著葉歐佩西去黑市時便在宿舍冥想。這次他用了很長時間,反反覆覆尋求和神侍建立溝通,當然,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度過的,但他契而不舍,真誠而又執拗地表達著,終於也等來了一絲回應。

興奮的血液沖上了臉頰,波齊沈浸在快樂中,簡直不知今夕何夕。下午時分葉歐佩西短暫回了一趟宿舍,見他正滿臉笑意地冥想便輕了動作,取了東西就默默走了。

葉歐佩西將降神儀式地點選在了一個僻靜的小公園。他把一切準備好,又等了二十分鐘魔女才打著呵欠姍姍來遲。

“噗哈哈哈哈!”娜露利荷見到葉歐佩西臉上腫起的大包,毫不收斂地笑了個前仰後合。“真想看看,你還能醜到什麽地步!這才開學多久,你怎麽就……哈哈哈哈!”

葉歐佩西無奈嘆了口氣。一直以來他都在高強度地學習、練習,還要做工會的任務,每每深夜時又擔心莎莎擔心到睡不好覺,導致他整個人時刻透著一股子緊繃和疲憊。昨晚到今天為了準備這個儀式更是忙得不可開交,被野蜂咬了藥都沒塗一下,中午還在黑市買材料,下午就跑去山坡上摘花,醜也是正常的。

不過,在他的目標面前,醜根本算不得什麽。就算沒了好看的姿態,沒了清秀的皮膚,他眼裏的堅定也一點不會改變。

“開始吧!”少年深吸一口氣,心無旁騖地沈浸到這場降神儀式之中。

暮色中,燭火搖曳,燃燒的火焰在空氣中跳躍。

玫瑰的香氣是一首濃郁的詩,描摹著少年虔誠跪坐的背影。而劈啪作響的聲音則是詩的註腳,是他的心願在夜色中緩慢而溫柔地揮發。

“成了!”娜露利荷雀躍著,等著看吧,她做的法器不需要那些勞什子珍寶,也效果一流!

一束光柱打了下來,照亮了葉歐佩西期盼的雙眸。即便他心裏覺得魔女稍有些不靠譜,即便他告訴自己不要期待太高,但,這可是一件法器呀!貨真價實的法器!對大考助益良多的法器!

刷的一下,很快!有什麽東西憑空出現了!

葉歐佩西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,人就被一股濃烈的臭味熏得劇烈咳嗽起來。這惡臭突如其來,但卻全方位立體環繞,堪稱無孔不入。之前進行儀式時的玫瑰香味混入了這股味道,頓時成了聞之欲嘔的怪味。

“這是……”毫無準備的葉歐佩西踉踉蹌蹌地捂著口鼻倒退出二裏地。他的眼睛都被熏得睜不開了。

什麽??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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